新快報：什麼情況下警察可查公民身份？

■徐明軒

 

3月18日，有廣州市民發出微博稱，在街上遇到民警要求查驗其身份証，“還將身份証號輸入讀卡器中，查看是不是壞人，好嚇人啊！”警方對此做出解釋，《人民警察法》、《居民身份証法》都規定：對有違法犯罪嫌疑的人員，警方有權進行盤問，並查驗其身份証。

 

其實，去年10月全國人大常委會修訂了《居民身份証法》，在原有4種場合可以查驗公民身份証的基礎上，進一步擴大了查証范圍。新法已經於今年1月1日施行，廣州市民遭遇被查証，只是新法施行的結果。

 

有人還有疑問：警察是不是可以“隨意”查公民的身份証？答案當然是否定的。

 

警察在路上截停公民，要求查驗身份，並進行盤問，是謂警察的截停權。它既然是一種公權，且是行政程序、刑事程序的一部分，那麼當然必須受到嚴格限制。截停權，絕不是警察任意盤問、折騰公民的權力。警察檢查公民的身份証的范圍，必須嚴格限制於《居民身份証法》第15條所規定的范圍內，比如：有違法犯罪嫌疑的人員﹔依法實施現場管制時，需要查明有關人員身份的﹔發生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突發事件時，需要查明現場有關人員身份，等等。

 

什麼才算警察依法盤問“違法犯罪嫌疑人員”呢？不妨看看美國的布朗訴德克薩斯州案。1971年某天晚上，警察巡邏時，在一個“毒品交易高發地帶”，攔住了布朗，要求其亮明身份，布朗表示拒絕﹔之后，警察輕拍(frisk)了布朗的外衣，也沒查出毒品，但還是以他拒絕接受盤問，違反德克薩斯州法律為由，將其投入監獄。這個官司一直打到美國最高法院。最終，最高法認定警方違法，州立法違憲：

 

首先，當警察盤問某個公民並限制他離開時，警察就“扣押”了那個公民。此種情況就適用美國《憲法》第4修正案中禁止“不合理扣押公民”的規定。

 

二、既然這是在“扣押”公民，那麼應由警方舉証有理由懷疑對象正在犯罪。本案中的警察找出的理由只是當地販毒的人很多，最高法認為這不構成“合理懷疑”。最后在對象律師的追問下，警察承認：當時截停布朗，只是想弄清他的身份！最高法認為：這種目的不能忽視第4修正案中保障公民“不受不合理扣押”的規定。

 

本案最終確定的原則是：在通常情況下，一個警察如無可信的理由(至少是合理的懷疑)認為某人正在違法，就不可以截停他，查驗他的身份——公民不受警察無故干擾的自由權利，必須得到尊重。

 

也許有人會問：何以香港執行那麼嚴格的身份証制度(港民外出必須隨身帶証，接受警方查驗)？香港城市大學法學院副院長顧敏康認為，香港這方面不值得中國內地借鑒。這一方面是受制於香港的特殊防偷渡的歷史背景﹔一方面也的確存在合法性問題。相反，美國法律嚴格限制警察任意截停公民，更值得我們借鑒。

 

(作者系法律工作者)